【吾爱长存。】
吾爱长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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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瑞】蜘蛛丝 - 趋光性(正剧向)

  梦来的更加强烈。

  梦里的黑夜将近破晓,显得刺眼。

  梦里身着西装的人看不清面庞,只有头上的星星仍然夺目。

  显得刺眼。

  扑面来的红色,扑鼻的腥味,梦里的他还什么都不知道,和他第一次执行任务时一样,小孩子般倔强忍受着呕吐的欲望。一切都那么刺眼,悲伤冲破了破旧生锈的笼门,最终化身成为无理取闹的野兽,不住地追逐孩子的背影,伸出爪子欲拉扯孩子的裤脚。

  噩梦变成了斗兽场绝妙的一景,他瘦小羸弱的身躯只能逃跑——又或是猛地回到现在,他用足够的力量想要回身反击时——他又只能变回那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孩子。

  这是一场折磨对他的馈赠。

  将他手上流尽的鲜血尽数讨回,全然不顾复仇的公平,只见那些亡灵的一面之词,全然不顾蜷缩角落孩童压抑的啜泣,无声哭喊。身为孩子,他不曾吵闹过——他甚至讨要不到一块最爱的牛奶糖。

  悲伤追上来了,或许它该改名为逼迫、恐惧、力量,巨型野兽步伐的沉重敏捷让人惊慌,它把疲惫逼迫为它的奴隶,攀附缠上少年纤细的脚踝。那根柔韧的蛛丝轻巧一扯,少年的希望就与他的瘦弱身子一同轰然倒下。

  猛兽扑上他的背后,巨大的身影将青年笼罩在寒颤之下,用他那尾音上翘而愉悦的声音,为它的猎物宣判行刑。

  “抓住你了。”

  “——格瑞。”

  雷狮。

  

  

  天亮了。

  亮了吗?

  

  

  睁眼的时候格瑞差些以为自己瞎了,若不是一身的酸痛和莫名的清爽告诉他那场仗打的还不错,拉的密不透风的窗帘就有些像棺材板了。

  光呢?

  兴许窗外还是夜,所以窗帘上看不到光的颗粒。

  格瑞就这么在床上躺了几分钟,一边适应现在身体的疲惫,缓缓在黑暗里恢复应有的视力。等一切都运转上正轨,他自然想要坐起身,有人知道格瑞向来不喜欢极暗的地方。

  “……”

  “……?”

  有别的不允许抗拒的力量衔住格瑞的腰,坐起来的姿势到一半就被迫停了下来。原本对格瑞来说就有些吵人的呼吸声伴随被褥与发丝的摩擦触碰,更为窜入鼓膜。扭头往腰上看,本来好好在枕头上的黑色脑袋移到了自己的腰后,鼻尖正贴着衣服布料,额头抵上自己的身子。

  会做梦是有原因的。格瑞皱起眉头,左手握住牢牢环在腰上的手的手腕,斟酌是否要就此跑路。

  但他着实是饿了,也不知道睡了多久,格瑞觉得他再不进食可能都不用他跑路来报复雷狮。然后格瑞试着移开腰上的束缚,猜测现在这个房间应该在雷狮的那幢私人别墅里。

  沉眠的狮子被猎物的反抗扰醒,发出睡眠不足的困倦哼声:“嗯……去哪儿……?”

  顺势趴上格瑞的背,高个男性的重量让现在的格瑞有些承受不住,但还是挺直着脊背让雷狮靠着。这般亲密的动作就连金也不曾有过,格瑞总会凭借手长的优势拒之千里之外。如今雷狮结实有力的手臂揽紧他的腰,究竟是想抓住什么,格瑞也不得而知。

  “我需要进食。”

  “……”还没从睡梦里缓过来的大少爷一阵沉默,随后伸手摸索起来,格瑞猜可能是为了摸手机,“让人送。再睡会儿。”

  手机屏幕上确实出现一串号码,拨出的按键也被依旧把头埋在格瑞肩膀的雷狮按下,却没有任何想要递到耳边的意思。等到格瑞听见雷狮就着坐在床上的姿势呼吸平稳,手机里传出男性的两句问话和余下沉默,电话就又挂了。

  吸血鬼也不意味着睡眠不足吧?

  不是反而应该昼伏夜出么,现在看来正是午夜。

  格瑞深知睡觉的时候姿势不正确会惹来多大的副作用,带着身上的人形背后灵躺回床上,格瑞决定五分钟之后自己去觅食。

  一切终于结束,虽然他和雷狮还有那些令自己都匪夷所思的约定在,但在需要认真对待它们之前,格瑞选择忽视。

  自由来之不易。肉体上格瑞从来没有被约束过,更大的是精神上、灵魂上、记忆上的解脱。雷狮的出现只是个助浪推波,银制匕首的背后承载的意义不知道也能推断出七八分,而格瑞承诺会去接受它。

  真是自掘坟墓。

  胃中的煎熬在醒来的一段时间里最为折磨人,就因为人类会被饿醒。为了转移注意力,度过这漫长的五分钟,格瑞扭头看过去,看见还是紧紧抱着自己,呼吸平稳睡梦安逸的雷狮。

  格瑞身上不知什么时候被换上了短袖睡衣,曝露在空气下上臂的一部分贴在雷狮的胸前。不同于普通衣装的布料,格瑞清楚他可能是把紧身衣当睡衣。遮不住肩膀手臂的布料的作用有好有坏,全然无光下格瑞仍能看见雷狮手臂上微微隆起的肌肉线条,弧度流利漂亮,又不显突兀,着实好看。

  或者是锁骨,脖颈上明显突出的喉结,雷狮曾明示说格瑞的这两处用来印上吻痕最适合不过,如今格瑞认为当时自己的沉默还能换成“彼此彼此”。格瑞的视线坦荡荡地向上攀爬,他从未刻意去观察打量过雷狮,这张虏获众生的脸自然也比记忆里清晰不少。

  他长得好看,帅气俊朗得深入人心,纵使现在表情全无,只知在睡梦的冥海里向下沉湎,雷狮舒展开来的眉头仍然缀着张扬。那已经不能说是些许,丝缕,点点的狂妄像是顺着蝴蝶翅膀的拖尾流露,顺着眼廓眉角轻洒,划出的弧线抛坠在融入黑夜的下场里。

  睡得真熟。

  雷狮闭着眼睛在睡觉,即使是在睡觉,嘴角还不自觉地透露几分上翘的弧度。于是格瑞就恍然大悟,这人的笑容是与生俱来的。如若这么一说,那这人眼中隐晦闪烁的光也是与生俱来的。

  那些光和它的主人一样肆意而为,潜行在一片火红玫紫中,唯独在中央驻扎着生根发芽。最后开出的也不是什么花,尽是千万年来沉淀的冷嘲热讽,高高在上对下位者,对弱者的不屑一顾。当人发现它的存在时,却有万种刻薄鄙视伴着刀尖刺过来,刺在睡美人的食指上。

  格瑞眯了眯眼,把脸凑了过去,轻巧地在雷狮的嘴唇上吻了一下。

  “叩叩。”

  敲门声响起得礼貌又不合时宜,格瑞睁眼离开了雷狮显得温暖的呼吸,他并不觉得有什么不适应的感觉。移开雷狮放在腰上的手,格瑞掀开被子去开门,瞬间饭菜的香味就越过了木门的界限,冲入一片黑暗。

  “格瑞?怎么不开灯?”

  走廊的灯也昏暗下来了,压抑人心的黄昏灯光对于格瑞来说刚好不过,也照亮了来人的脸。

  本以为会是卡米尔,结果棕发骑士祖母绿的眼睛背光荡着湖光,他似乎也没料到来开门的是格瑞。格瑞侧身让路,安迷修进门后又什么都看不见,双眼像是被涂上了黑漆。重新换成单手托盘,安迷修用空出来的手打开灯,划破幕布的光惹得格瑞眯起眼睛。

  “怎么是你?”

  “说来话长。”安迷修笑着回答,在格瑞转移到手里食物上的目光下走近屋内床边的茶几。

  格瑞的好奇心没那么多,现在食物在他眼里的占地面积已经完全让他忘记了床上还躺着一位祖宗的事实。安迷修手上的托盘一放下,格瑞也就顺着坐下,不管不顾地拿起筷子吃了起来。

  “醒了多久了?你整整睡了差不多一天,叫医生来看一下可能比较好。”

  说着安迷修掏出手机就想播出去一个号码,却被皱眉的格瑞适时阻止。说是什么不需要看医生,可以试一下是打电话还是打安迷修。恍惚间想起眼前这位才从昏睡中醒来的睡美人其实是顶级的杀手,安迷修后知后觉地浑身一震。

  与那位出身名门世家的王子不同,平明百姓出身的骑士先生带来的是中餐。使用筷子的手法中规中矩,可能是菜式不合口味,塞进嘴里几口碳水化合物后,格瑞便不紧不慢地摄取其他养分。

  床上的一团东西动了动,格瑞的视野角落也随之发生了些许改变。

  随便一瞥,格瑞看了眼床上还没醒过来的雷狮。

  “他怎么了?”

  “嗯?”安迷修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噢,你说雷狮啊。他手下有一个大活动,最近忙得厉害。今天——或者说昨天晚上才回来,如你所见,现在在休息。”

  “为什么会在我房间?”伸出舌尖把嘴角的米粒卷入口腔,格瑞的视线四处游荡,披散一头白发显得过于轻松了。他的发带去哪儿了?

  “这里好像是主卧……?”

  “啊,可能是因为他居心不良吧——”

  “嘭——!”

  那个从对面飞过来的玻璃水杯擦着安迷修的后脑勺飞过,最后和墙壁来了一个再亲密不过的接触,轰然碎裂。其声音再大,也被雄狮的怒吼镇压了下去。

  要不是安迷修躲得快,可能安迷修今天的脑袋就碎在这里了。

  “闭嘴。”

  “再吵把你的嘴操烂。”

  雷狮的声音本来就显得有些雄厚,开口时声带的宽厚给这人带上不少零零碎碎的标签,比如说流氓混混之类的。但是当因为睡眠不足而沙哑,那副嚣张好听的嗓音就会变得低沉,本来不过狂妄自傲的气势变得可怖起来。

  安迷修和格瑞的身子同时一僵,小声讨论一番,安迷修决定他最好还是先出去。最后一声关门响,整个屋子里就只剩下咀嚼食物的声音。等胃部的灼烧感完全褪去,格瑞把碗筷整理好,心念饭后一杯牛奶,还是起身去把屋内的灯光关了。

  扰人清梦的利箭褪去,躺在床上的人发出一声舒心的轻哼。冰原水晶似得眼睛获得贝斯特的眷顾,格瑞想在沉睡的狮子身上发现什么。

  清紫色的眼睛里闪着光,白发的青年步子柔缓,如同华尔兹女步的曼妙优雅。褪去黑色长袜的洁白脚掌踏在打磨光滑的木质地板上,像极了在夜月下散步的黑猫,粉色的肉球给每一步骄傲的下落做了缓冲,才得来悄声无息的靠近。

  我为什么活了下来?

  更多的是疑惑堆在格瑞的眼睛里,伸手抚上雷狮的喉结,杀手灵活漂亮的手逐渐收紧十指,仍不去惊动睡梦中的安逸旅行。

  我为什么活了下来?

  没有比雷狮更为了解他自己的人,也因此格瑞难以揣测雷狮那副阴险面孔下的计谋。没有比雷狮更加清楚为什么要挽留自己的人,凡尘往事呼吸间吹气散去,就连格瑞自己都不知道他为什么一定要抓住那根蜘蛛丝。

  一根让他必须,或说祈求他活下来的蜘蛛丝。

  那一定是有什么原因在。

  有什么雷狮独有的东西在。

  引着自己趋光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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