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来的时候雷狮估计莫约已是下午,甚至将近黄昏。就着那么晦暗的光,坐在床边椅子上的白发人翻阅手里的书。那双紫罗兰的眸子里少去什么灵气,垂下半边的眼帘也遮遮掩掩,跟小姑娘藏了心事一样。
裹在被子里朝格瑞在的方向蠕动两下,雷狮伸出手就能碰到格瑞拿书的右手。而和吸血鬼沾不上边的温热体温引来格瑞的注意,这才让白发的美人抬起眼帘,施舍给雷狮一个眼神。
“干什么?”
“这么暗还看书,”张口说话,雷狮这才发现自己的声音已然变得嘶哑难听,扯得声带都有些疼。
皱起自己的两条眉毛,雷狮倒是一时间不想再说话。格瑞把那只手臂扔回被子里,随手拿过放在茶几上的树叶书签夹在书里,起身去床的另一边给雷狮倒水。
“凉的,凑合着喝吧。”
原本整齐摆放六个两排的玻璃杯少了一个,而它的尸体早就被打扫扔出房间。刻意拿走没了伴的杯倒好水,雷狮撑起身子接过格瑞递来的水,说是冰凉,其实还带有些许热度。
‘温的。’
格瑞也没看着雷狮喝水,打算回到原来的位置继续翻看《罪与罚》的下一页。只是男主角那些纠结的心理活动和理不清的毛线球一样杂乱,阅读至房东老太的死相时格瑞还不住皱眉头,尽管两秒钟后就又舒展开来。
那真是拙劣的手法,评价一场初犯作案时被人抓住手腕,格瑞回头不知雷狮又在起什么小心思,丢了发巾的男人却是把玻璃杯随手放好。
随之一阵天旋地转,身为顶级杀手的格瑞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落入雷狮的怀里,紧接着被按在床垫和黑发男人之间。大动作牵扯肌肉配合,富含脑灰质的器官也隐隐作痛,格瑞表情变得警惕疏远,压在他身上的男人感觉到纤长有力的四肢绷紧,随时都有伸展开来的意思。
“让我想想……”
“之前的约定是什么来着?”
左手撑在自己耳边的男人抵着下巴有模有样地思考起来,格瑞知道雷狮怀揣的绝不是好意,至少对他自己来说不是什么好事。雷狮想知道的格瑞知道,但难保这不过是雷狮的一个小把戏。
吸血鬼想起来了,咧嘴发笑的同时露出本不显眼的犬齿,在杀手的眼里却难以忽视。
“任我为所欲为——”
“小杀手,别板着张冷冰冰的脸,来想点有趣的事情。”
“比如,你接下来需要做的第一件事是什么?”
有那么一瞬间格瑞觉得自己像是被潜规则成功的公司白领,而自己身上的这个流氓就是无良上司。
不能怪他,雷狮把格瑞的身世翻了个底朝天,格瑞自然也有办法知晓雷狮的底细。那些牵涉千百年前的身世背景自然是假冒伪劣产品,但人际交往总是难以说谎的。
至少,男女关系这方面雷狮可以说是战绩累累。
不过自己已经连那番不愿诉说的话都尽数抛出,早就没了后退的余地。
格瑞抬起眼帘,悠然看过去。
“有话就说。”有屁快放。
“杀手先生知道初拥吗?”装腔作势算是玩不下去了,雷狮低头埋进格瑞白皙的颈窝里。梦寐以求的上等珠宝总算到手,兴奋和满足是雷狮目前最大的感想,“那可以说是最古老的一个仪式。”
听是听过,但版本应该不正确。格瑞摇摇头,任由雷毛茸茸的黑色脑袋在自己脖子间折腾,到处膨胀发散的发丝倒还不是惹人觉得很痒,甚至格瑞觉得格外柔软。
“不知道?怎么,之前没去和安迷修或者卡米尔打探打探?”
握住格瑞的一只手带到唇边,雷狮亲吻的过程中张口在格瑞的手腕上留下一个牙印。疼倒不过钝痛一下,惹来格瑞的不悦,一手糊在雷狮脸上,把这张总是惹是生非的脸推远些。
“说不说。”
“不说从我身上下去。”
“别着急,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嗯?”
初拥。
这世界上没多少吸血鬼一生下来就确定了与人不同的特性,如果不算那些在千百年历史滚动里被碾压覆灭的古种血族,那么可谓真正的吸血鬼已经不到一百人。这也是为什么作为家里的三少爷,雷狮被父亲强迫继承家业的原因。
雷狮是家族这一辈鲜少拥有初拥能力的古种血族之一。
多亏了雷狮那位不惜褪去一身浪荡情怀换上温顺淑珍表皮的母亲,与初拥对象结合所诞生的孩子,对于整个吸血鬼的种族来讲便是被认可的对象。也是最完美的成品。
至于其他的,可能是雷狮的父亲的私生子,或者是近亲试验的产物,但总归不可能与初拥有关系。
因为被初拥过的人类意味着不在背负人类的七宗大罪,只需铐上永恒的枷锁,便可脱胎换骨,活着重生。
同时,那名吸血鬼为违抗自然规则所付出代价,必须两人共生。
这也是雷狮父亲从朝气年轻变得暮年老衰的原因。夺走亲生弟弟手里的匕首,就为了亲手刺杀自己的恋人,母亲的死去对雷狮来说发生得悄然无息,才意识到事情严重的年长的吸血鬼将渺茫的希望放在雷狮身上。
得知真相的雷狮不过冷嘲一笑,收下卡米尔赠与的匕首,热讽也不给自己的父亲一个。
可以说那时雷狮就打消了初拥的想法——能够初拥又怎么样?吸血鬼比普通人类要强大,不终究还是要为了繁衍问题苦思冥想,连人类都不如。
至于怎么做,实践出真理。
“那那些——不伦不类的家伙,”听完雷狮教授的床上演讲,格瑞斟酌用词,问出了自己的问题,“是怎么回事?也没见吸血鬼的数量少到哪儿去。”
“那些家伙就是偶尔的乐趣而已,运气好的能长生不老,运气不好的可能就得被人道毁灭——别这么看着我,专门铲除那些鶸的血猎还有那么几个。不,安迷修可不是。他就是个倒霉骑士。”
安迷修真的是个骑士,只不过是被诅咒才活到现在,这个事实格瑞从卡米尔嘴里听说过。而格瑞又从雷狮嘴里得知古种吸血鬼向来不在血猎的名单里,甚至两者之间还有什么合作和交易,雷狮发誓他从格瑞眼里看到了一闪而过的遗憾。
优哉游哉地趴在心心念念的宝物身上,卷起格瑞的一缕长发雷狮玩得还挺开心。问题问完格瑞就又没了声音,猛地回还意识的雷狮慢吞吞地起身,手抚上格瑞的膝盖,把自己完全嵌入身下人的两腿之间。
这个暗示满载的动作让格瑞瞬间警觉起来。
“干什么?”
“你。”
“择日不如撞日,我决定今天就完成初拥这个步骤。”
“——!”
就着这个姿势,雷狮伸手去勾格瑞的裤子边缘。
砰的一声,雷狮直接被格瑞踹下了床。
“嘶……疼……”
还被赶出了自己的房间。
该做的终究要做,思考完自己当时为什么要答应雷狮的要求之后,格瑞还是选择接受现实。平常做任务也不是没经历过,好歹格瑞也是个成年人,童贞早就随历史洪流而去。只是不知道同性之间该怎么进行,这之外格瑞还是很冷静的。
那天把雷狮赶出去完全凭格瑞的本能,不过距离那天也没有太远,初拥的日子便无预料地定下。主动索吻的是格瑞,因为对象比自己高了十余厘米,当时格瑞仰着头心想早死晚死都得死,早死早超生地就对准雷狮的脸亲了上去。
雷狮自然不知道格瑞心里想的什么,但是格瑞的主动轻易地就赢来雄狮的愉悦。扣住格瑞的后脑勺雷狮加深这个本浅尝辄止的吻,两人唇舌交融,不知谁先开始,气氛逐渐变得剑拔弩张起来。
高个骨架大,力气也大,雷狮要脱下格瑞的衣服十分容易。手指灵巧,数年从事危险行业,格瑞用些技巧也能把雷狮身上的布料去得一干二净。而且两人手上的动作不停,嘴上也难舍难分。
等到最后倒在床上,雷狮把格瑞压在身下,放过他被亲吻得殷红的嘴唇,转而去舔舐他的耳垂,脖颈。看起来雷狮在寻找格瑞的敏感点,一个个地验证丝毫不觉得麻烦。
而随着雷狮的动作格瑞的喘息也愈发明显起来,像是完全被这个情场老手掌控,被解开的扣子也好,褪下的长裤也好,那双手在皮肤上的触摸也愈发清晰。
白发的杀手伸手稍稍拉扯住黑发男人的头巾,蔓延开水雾的眼睛像沾了露水的紫阳花,却没那么诗情画意。
“雷狮。”
“你要遵守你的诺言。”
“嗯?”
“好啊。”
“想先去看星星,还是去看大海?”
“……随你便。”
男人的笑容还是那样痞里痞气,诱人得不得了,一双浸润笑意的眸子成了黑夜里独自绽放的那朵紫玫瑰。
青年眨眨眼,给出的回答明显不走心。
可不管是星晨还是大海,都在你的眼睛里看过了。
“……”
“……”
“这就是故事的全部?”
“还差一点。不过,要这么说也可以。”
“……”
“怎么样,你的回答是什么?”